老张蹲在菜市场门口，手指头捻着皱巴巴的优待证，盯着猪肉价签直嘬牙花子。"二十八块一斤？去年这时候才十八！"他扭头对旁边卖豆腐的老李嘟囔，"咱那点优待金够买几斤肉？连下水都吃不起咧。"
这场景每年八一前都在全国各个菜市场重复上演。老兵们掰着指头算账，物价像坐了火箭似的往上蹿，可兜里的钱还是老样子。山东的老王在退役军人服务站门口转悠了三圈，最终没进去——上回询问待遇调整的事，工作人员就一句"等通知"把他打发了。他蹲在马路牙子上抽闷烟，弹烟灰的力道比平时重了三分。
南方的雨季来得早，广东的退伍兵阿强却觉得心里更潮湿。刷手机看到浙江战友晒出涨了8%的优待金到账短信，他瞅瞅自己五年没变的存折，喉咙里像卡了颗生锈的子弹。战友群里炸开了锅，湖南的老赵发语音都带着颤音："咱不是图那三瓜两枣，可同批入伍的兄弟，凭啥有人住楼房有人睡板房？"
菜摊前的老张突然扯着嗓子喊起来："恁看看这芹菜！蔫得跟俺们这些老家伙似的，还要五块钱一斤！"周围的老兵都跟着乐，笑声里掺着苦味。他们清楚得很，去年居民消费价格指数涨了2.8%，可多数地方的优抚标准还停留在2019年的水平。北京的老刘掰开馒头夹咸菜时总念叨："当年在炊事班，白面馒头管够造，现在倒好，吃口肉都得看黄历。"
退役军人事务部最近的风向确实让人看到点盼头。福建湖北这些地方已经悄悄动了标准，虽然幅度比不上猪肉涨价的速度，好歹是个好兆头。但问题像地里的韭菜，割一茬长一茬——经济好的省份涨得勤快，财政吃紧的地区就装聋作哑。内蒙古的老骑兵巴特尔说得实在："草原上的骏马跑再远也认得家，咱当兵的奉献都一样，咋到老了待遇还分三六九等？"
超市里促销员吆喝"会员价立减五元"的声儿飘过来，老张突然想起件事。去年八一前，街道办小王来家访，说正在研究建立动态调整机制。他当时高兴得多喝了二两，结果等到过年也没见动静。现在他学精了，把优待证和存折锁进抽屉："等真到账了再拿出来数，省得天天惦记。"
天色暗下来，菜市场收摊的动静惊飞了麻雀。老李收拾豆腐板时突然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："咱这些老骨头，要的不是锦衣玉食。当年在猫耳洞里啃压缩饼干都没怂过，如今就想国家记着，甭让流血的人再流泪。"路灯亮起来的瞬间，照得他胸前那排勋章闪闪发亮。
夜市开始热闹了，烧烤摊的油烟混着啤酒沫的香气。几个退伍兵凑钱点了盘花生毛豆，老板认出他们的旧军装，偷偷多抓了把花生。这种时候他们反而不好意思提涨待遇的事，只是碰杯的力道比平时重了几分。不知道谁起了头，突然唱起《战友还记得吗》，跑调的歌声惊得月亮都躲进云层。
事务部最新的风声说，全国统一标准正在推进。这就像当年部队里传"明天改善伙食"，有人信有人疑，但锅里的白菜豆腐确实慢慢变成了土豆炖肉。超市的电子屏滚动着CPI数据，老张把找零的硬币一个个按进掌心。他突然觉得，这些钢镚儿和军功章是一个材质做的，只是现在后者越来越沉，前者越来越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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